来源:中国环境报
汪永晨是个把一辈子活成两辈子的人。
刚刚过去的7月,她一直在探访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惊悸”于它污染状况的惨烈,在交通不便的路段,她租了一辆“蹦蹦”,坐在车上沿路考察,结果三轮摩托车的尾气和永定河散发出来的臭气纠缠在一块,把她熏晕了,同行的人慌不迭地把她送进医院,一通折腾才终于回过神来。
到了8月,她急着动身前往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源地区,这是长江、黄河、澜沧江3条河流的源头,但近年来草地退化、沙化和水土流失等问题正困扰着这片土地,野生动物的生存现状也面临着挑战。而最让人担忧的是,三江源的生态环境可能决定着这三大水系的命运。
这些都是白天忙活的事情,到了夜里,她要给媒体写稿,写书,一本名为《我们的野性生活》的书就要交给出版社了。书中记述了走在中国环境保护战线上冲在最前沿的人们,以及与汪永晨一起为环境而战的朋友们之间的情谊。
现在,她又多了一个任务——为网络版的“江河信息”供稿。她的最新记录是,在海拔4300米的玛多县写完了当天在黄河源的采访。凌晨三四点钟睡觉,对她来说成了“家常便饭”。
她常说,自己有两重身份,既是一个记者,也是环保NGO人士。这个1954年出生的中年人,经历了大跃进,经历了文化大革命以及之后以发展为主导思维的改革开放年代。现在,她和她的朋友们正在努力让社会接受一种环保的、可持续发展的理念。就像她说的,用记者的身份关注环境,更敏锐,更及时。以NGO的方式参与环保,那是环境保护公众参与。同时用两个身份来做这个事情,这注定了她要把一辈子当成两辈子来过。
江河十年行
2007年8月3日,汪永晨和一帮朋友在商量新一年的“江河十年行”计划。在场的有这个活动的总管家萧远;有中国的水问题专家马军;还有一些多年来陪伴着“绿家园”组织成长的朋友们。经过一番讨论,他们决定分开10月和12月两趟完成今年的“江河十年行”活动。
去年的行程始于初冬,队伍主要由各媒体的记者组成,也有独立影视制作人。经费是由大家自理,一切从俭——这是“绿家园”组织的一贯风格——从这一年开始,汪永晨
计划用10年的时间,每年走一遍川西、滇西北地区的主要河流,认识这些河流的自然生态、风土民情,了解这些江河水能资源开发对环境的影响,以及河流沿岸的经济状况、百姓生活。
行程中经过的河流主要有:岷江、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一路上涛声不断,村庄连绵,而汪永晨则大喜大悲,起伏不定。喜的是,杨柳湖水库、木格措水坝等工程已经确定停建,悲的是许多河流还在日夜兼程建设水利工程,而怒江、虎跳峡等牵动众人心弦的项目仍然悬而未决。
2006年11月20日,一行人从成都前往康定木格措,沿青衣江到了雅安地界,中午翻过二郎山,山这边阴雨绵绵,那边却见着了太阳。直到天色渐暗,才到了海拔近4000米的木格措景区。夜里,他们借宿在一户藏族人家里,顺便确定了这户人家作为追踪10年中的一户。那天,汪永晨问了同行的每一个人,小时候家乡的河和现在一样吗?很遗憾,她听到的回答是无一例外的,小时候家乡河流的清澈不见了,空剩干涸的河床或河里的污水。她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给各媒体发稿,直到夜里3点多才忙碌停当。
第二天,6点刚过,大家陆续起床,发觉夜里天降大雪,直到早晨还有雪片纷飞。汪永晨穿着一身红色风衣,在雪地里梳头,兴奋得大叫摄影师给她拍照,一点没有整夜赶稿的倦意。之后众人吃过自己亲手参与打出来的酥油茶、糌粑,出发前往海拔更高的木格措湖泊。
绑着铁链的汽车在山路上爬行,一度几乎滑出路面,最后,终于在午后到达了木格措湖边。这时湖面云雾蒸腾,刚露出头的阳光打在一座木桥上,差不多就是原来设想修水坝的地方,而已经有确切的消息说,工程停建。众人被眼前美景震撼也为好消息振奋,大呼小叫起来。
突然,听见了汪永晨的哭声。
2003年6月,汪永晨第一次去木格措,从此开始了对木格措修水坝的关注和呼吁,其间经历了太多挫折、委屈、痛苦,虽保住木格措非她一人之功,但终究比局外人感受要深切得多。
马军对汪永晨说:“我们努力了,也留住了,应当高兴才是!”
汪永晨不管,搂着萧远放声大哭。15分钟之后,才逐渐平息,破涕为笑,对大家说:“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我是高兴的!”
这是值得记述的一幕,而这一幕也很能表露汪永晨的特质——即使在做一件艰难的事情,她也仍然以文艺气息很浓烈、感情很饱满的方式去完成。
一路上,汪永晨既是以记者的身份去采访别人,又是以NGO专家的身份接受其他媒体采访,在两重身份之间来回转换,忙得晕头转向。但每到一处,她必定记得要到邮局为明信片盖一个邮戳,开始时大家觉得麻烦,但慢慢地所有人都把她的个人偏好当成了公共事务,抢着帮她去盖邮戳——她就是这样,用坚定的态度去感染别人。这个态度,让同行的人都相信,这个活动必然能持续10年,而不会是一年,或者两年。
第一年的“江河十年行”记录了大量对江河以及民众考察的素材,也向外界做了很多的报道,如若10年连缀起来,则可能为这一段中国江河被快速开发与
利用的历史留下记载。一行人看到,有些地方的民众,对于正在规划甚至勘探的水电工程,有非常好的参与意识,而更多的沿河民众却茫然无措,不知道将来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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