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永锋:接下来我们还是讨论标准吧,您了解300米这个标准是怎么产生的吗?是谁做的研究吗?
赵章元:垃圾焚烧炉距离居民点到底多远,这个问题争论已久,我们国家迟迟定不下来,原来最初我们定的是1000米,因为我以前参加评审的时候,就按照环保局一个技术原则,是一千米,一千米以内不许有住户,我们就按照这个标准来评估的。后来我们有些地方上管理部门提意见,说这样就不好建了,能不能缩小点儿,在这种情况下,又找了一些单位,有目的的修改了标准,第一次修改到800米,减少了200米,后来说还不行,又找了一家,又缩到700米,最终,最小的数据也就是700米,不敢再减了,为什么呢?因为700米以内谁都没有把握,现在我们之所以说300米也好,有的算的才100多米,是用物理模型算出我的焚烧炉有多少排放量,有多大的空间,按照这个模式一算,算的再精确也没多少,可能也就一二百米,现在我们有不少文献报道这种计算有误,说二噁英产生的影响、破坏程度比我们计算的数值要大的多,这是有文献报道的,我没做过试验。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最让人难办的是二噁英这个污染物毒性太大,它是一级致癌物,最讨厌的就是它难降解,它的半衰期是14年到273年。如果到了人体以内就积累,它很容易进入脂肪,你的标准再低,它最后还是致癌的。所以我们要慎重就在于此。这个300米,我认为是太冒险,500、600米也是很冒险的,因为现在我们看到的事实是,日本1.2公里以内的癌症相当于外边的两倍,这也是值得参考的,即使我炉子改进了,你不是1.2公里,你再缩也缩不到300米。
我的基本观点是,科研成果要和实践紧密结合起来。物理模型计算,我不怀疑你算的对,但是你要拿到实践中检验一段时间以后,才能使用,我们原来搞纯理论的人往往忽略了这一点,模型结果如果不和实践反复的对照,没用。包括我们垃圾焚烧问题,并没有经过几年的实践去检验它。如上次环保部组织专家讨论地下水污染问题,我们有位教授就提出垃圾填埋场模拟结果对地下水没有什么污染和影响,管理部门很重视这个意见。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北京市环保局报告说某垃圾填埋场建场之前地下水是优质饮用水,建场之后没几年在12平方公里范围内地下水已经不能饮用了,事实胜于雄辩。这个模型一定要经过实践的反复验证,才可用。
冯永锋:这个利益方是谁?是各地政府吗。就是说把这个1000米压缩到300米的动力来自于哪里?
赵章元:这个可以理解,管理部门要求距离越小越好选址,因为各地环保部门上下级经常提的意见就是我们选不到合适的地方,特别是大中城市,是不好选,现在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我们是不是就没有一个把关的,就到三百米?再不好选,我们应在别的问题上下工夫,在垃圾的其他的处理办法上下工夫,不一定非得一棵树上吊死人。
冯永锋:包括焚烧也有人建议说不要做大中型的焚烧,做小型焚烧,比如在大兴那边有的搞了小型的焚烧炉,可不可以在小区里搞一些小型的焚烧炉?
赵章元:焚烧炉不能这样做,是焚烧炉都要冒出一些毒气,因为它在空气中传播很快,数量多就不行了。至于垃圾分检,有一些企业他是搞小型的,把塑料分出来,消减率在一半左右,这是可以提倡的,但是最终还有一半还得去填埋。
冯永锋:关于300米的问题,为什么这么顺利的就通过了,难道国内没有其他专家提出他们的质疑和反对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环保部通过了呢?
赵章元:这个我不清楚是怎么通过的,对于三百米的问题,北京市政府今年上半年曾召开过一次国内知名专家垃圾焚烧学术研讨会,会议上并没有通过。当时在场的专家面已经相当宽了?既然通过了,我的态度是国家通过的东西就得执行,先执行,有不同意见可以去反映,我写了一封信给我们环保部污控司和科技标准司,我的态度是要积极反映,把问题反映出来之后想办法解决。公众也应参与,环保部很重视公众参与,如果大家认为这个不合理,我相信环保部还是会考虑调整修改的。
冯永锋:除了您之外,目前为止,您了解到的在国内还有其他专家提出一些商榷的建议吗?
赵章元:我还没来得及跟大家进行讨论,因为我也刚刚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关系到我们整个全国马上要开始的大规模的焚烧炉的建设。北京市这20台要铺开,北京城的东南西北都会有的。
到那时我们北京城的垃圾焚烧就热闹起来了,二噁英再达到标准,恐怕在北京上空分布的也基本均匀了,包括我们的上风上水,这个一搞起来以后我感到很可怕,风险太大,如果北京市20台搞起来,政府一支持,300米可以,那我们全国大中城市就会一呼百应,我们历来工作就是这么快的。所以我倒认为,上策还是集中力量,集中优势,集中财力去攻破垃圾资源化,无非里边有一些环节还不够成熟,我们把力量花在这个上头要比研究垃圾焚烧强的多。
延伸阅读:赵章元:垃圾处理最佳出路是资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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