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改专家曹远征:金融资本将逐利水务改革

    在未来，水权交易将像碳排放交易一样，成为一种新的投资方式，并能够吸引金融资本参与水权交易。这在水资源产业化运作和水资源使用权、交易权在中国全面分配的背景下，完全可以实现。

　　目前，中国水资源分布，北方严重短缺，南方严重污染。加之中国水务市场公司化改革管理粗放，水资源浪费严重、水价过低，水务市场化改革任重道远。在此背景下，水务市场改革下一步将向何处？ 8月26日，《投资者报》记者在北京金融街上一栋黑色写字楼15层的办公室里，采访了熟悉中国水务市场化改革的专家——中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

　　水务市场改革三个问题

　　《投资者报》：城市水务市场改革，面临哪些具体问题？

　　曹远征：水务改革有三个突出问题。

　　第一是水价不能反映其成本。目前水价形成，主要从取水口进入自来水厂净化，自来水再进入管道，然后进入居民家庭，最后从居民家庭的下水管道流出，进入污水循环。

　　在此过程中，首先水源没有价或者有一点价，并未反映出资源的稀缺性。其次，跨流域饮水工程，比如南水北调工程，1吨长江水引到北京的成本大概在12元左右，成本非常高，很难让城市居民承担高造价成本，水利公共设施由政府买单，所以北京居民水价不含南水北调的成本。再次，城市建设道路时把自来水管道修进去，管网建设由政府投资，而不是由自来水公司承担，自来水公司只负责网管通了以后的供水排水。即目前城市自来水价格主要是自来水公司的营运价格，加上一些水资源和污水处理费。北京的水价每吨3.8元，其他城市的水价更低。中国城市自来水价格没有反映全部真实的成本。实行水务市场化改革，一定要使价格反映成本，否则做不到商业化运营。

　　第二是在自然垄断中怎样对水价进行监管。公用事业(1600.423,-43.71,-2.66%,吧)具有垄断性，水是公共服务产品，如果水价涨得过高，穷人喝不起水，而这是一个国家和社会绝对不允许的。对于水价的监管，一是准入资格，什么人有资格经营自来水公司；二是因为自然垄断，企业有无限涨价的可能性，政府必须能管住水价的变动；三是政府怎么对低收入、弱势群体提供公共服务的补助。

　　对于价格监管，有两种方式可以参考。如果是全成本定价，要求监管机构对水价成本形成的过程非常清楚，进而更好的监管水价。但这无疑增加了监管成本。另一种方式是实行最高限价，然后每年举行听证会。最高限价的好处是监管简便，坏处是不能反映完全自来水的成本，同时也导致企业投资意愿不足，因为价格被限定，继续增加投资肯定要降低利润。

　　第三是循环利用。水污染一定要治理，通常把治污费含在供水价格里，问题是治污要达到什么程度？要付出多少成本？全社会承担的治污费又构成水价的另一个上升因素。

　　《投资者报》：对于推进水务市场化改革，你有哪些政策建议？

　　曹远征：第一，水价要反映成本。水价上涨是趋势，但水又是公共服务产品，涨幅不应太大，要与社会的承受力相适应，要有一个缓慢上涨的渐进过程。第二，政策的制定要体现节水的概念，组建实行阶梯式水价，促进资源节约。第三，要考虑上水价格和下水价格中间的结构问题，治污成本要进入，只有这样才能促进雨污分离、中水利用等产业的发展。中国现在雨污河流，治污成本非常高，而干净的雨水得不到利用。在英国伦敦，雨污是分离的。

　　吸引金融资本投资水权

　　《投资者报》：有人建议借鉴碳排放交易的经验，吸引金融资本参与水权交易。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曹远征：：从治理污染的角度有可能性。举例来说，青海是三江源地区，有责任保护上游水资源。三江源地区不能办工业，但当地老百姓的生活质量怎么提高？下游的工业省市应该为提供了清洁水源的上游青海支付费用。

　　有点像碳排放交易一样，下游用多少吨清洁水源，要出点钱给上游为保护水源而牺牲经济利益的地方。让上游多栽点树，保护好生态平衡，使水土不流失。像淮河上游办了很多小造纸厂，对下游造成严重污染，下游投入再多治理污染的设施也解决不了问题。用一个替代的方式，让淮河下游城市出点钱，为上游不再污染保护水源买单，下游的治污成本也会降低。

　　《投资者报》：如果可实行，在交易制度上还需要哪些方面加以完善？

　　曹远征：不仅交易制度，技术操作上也有困难。碳排放交易的操作认证过程非常复杂，需要通过认证才能交易，水也是这样。相比较而言，水排污交易比碳排放交易更为复杂。比如河流湖泊两岸土地上的化肥、农药流到江河产生污染，算谁的成本？水土流失又算谁的账？再比如，生态环境被破坏，干旱化、荒漠化找谁支付费用？

　　《投资者报》：水排污交易是水务改革的一个方向，目前操作技术很难解决吗？

　　曹远征：也可以局部解决。比如淮河是人为污染造成的，可以用补偿的方式来解决。但是生态问题造成的水污染，就没法解决了。

　　《投资者报》：江苏省自2008年1月1日开始实行排污权购买制度，排污企业向环保部门购买排污权，为的是保护太湖控制蓝藻发生。这是不是一种水污染排放交易？

　　曹远征：对。环保部门给污染企业排放的指标就这么多，企业减排可以赚钱，多排就要付费。